去草原流浪 4

赤那思×毓泰

架空※架空


可汗拥着毓泰睡了一个晚上,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。

地上湿气太重,他既不同意他睡稻草,也不忍心让他膈在床板上。

 

毓泰由于在病中,晕晕乎乎的觉得温暖不自觉就睡得很沉,而可汗自然是没有睡好,既怕自己挪动惊扰到了他,又怕他姿势不舒服病中更加难受。

 

可是跟怀里的人难得这样亲近,他的手就又欣悦地紧了紧。

 

天光放明,毓泰动了动脑袋,可汗立刻就被胸前的细微瘙痒蛰醒了。

他僵了大半夜,四肢都已过了酸楚期,像被人卸了撩在床上。

毓泰眼神渐渐恢复清明,背后传来的一阵阵热气将他融裹进回忆。脸颊也一点一点烧红起来。双手黏糊糊滚滚汗珠。他随即便意识到那是因为他的双手此刻正被人攥在掌心。

 

他使出一点点力气,小心翼翼往外抽自己的手指。

却立刻被抓得更紧。

 

“你一醒就要千方百计躲着我吗?”那人问。

毓泰的手指不动了。

 

“一会儿我叫人拿了袍服过来,可由不得你随着性子不穿了。”

毓泰又开始使劲钻手指。

 

身后的人预料到般赶忙将他揽紧。

 

“我知道你不喜欢,但你现在受了风寒。我前几天已经派人去边关镇子找裁缝给你做冷天穿的衣服,应该这几天就能送到。你就算厌恶自己的身子,也别白白糟蹋了这皇子的命。”

那人的下巴蹭着毓泰的头顶轻轻摩挲,毓泰头顶的发窝变得麻麻的,软软的。

 

毓泰的手指停在那人的手心里,再也不动了。

他还是第一次听这个人对他讲这么多的话。讲这么多,他没听过的话。

 

可汗叫仆从拿来许多松软厚实的毛皮被褥铺在床板上,换下旧单的时候伸手要抱毓泰起来,被毓泰慌张中强撑着自己坠到了地上。

 

他养病,可汗便就点了一盏烛火,坐在他床边的几案前,晚上睡觉也静静躺在他身边,一点逾距的事情不做,偶尔替他掖一下被夹。只日常吃食和熬的药品遣人送来。其余事情都亲力亲为。

 

毓泰的病好起来,自然很快。

只是每一觉醒来看到床前的人,仍是默默的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既有点想笑他是傻的,小题大做。

有想过要让他出去,总归过河拆桥。

有想到这人突如其来对他这般好,怕是留不住的。

 

想留住吗?

不知道。

可以留住吗?

不知道。

 

希冀的种子迟迟在他心头扎不了根,才刚刚落下,就又被风轻轻吹起。

 

过了小半个月,毓泰的病好得差不多了,可汗也渐渐步出了毡帐,去处理压了一阵的事务。

毓泰由仆人服侍更上蒙古袍服,只习惯性轻轻瞥了一眼样式,没说什么。

仆人给他又搭上一件轻薄的披风,才恭敬地跟着他出门。

 

等他闲闲逛了一圈回来,掀开帐帘,一眼便瞧见了新换的艳红被褥,和整齐摆放在上面的累累新衣。

有孔雀蓝底肩口轧着雪白兔毛的薄袄,有珊瑚粉面绣着碧绿花树嵌住浓密羊毛的厚袍,还有一身大红剪绒滚着金边若蜡花沏成的紧身长装……全是满族样式作了些修改的新衣裳。

毓泰走近,刚抖开那身红衣,便有人掀帘进来,溜进毡帐的流风抚上被鲜红照亮的脸颊。

 

“前阵子就找人做了,派人催了好几回,现在才送来。”来人风尘仆仆凑到他跟前,示意仆人退下。

 

“手工做的,自然要慢一些。”毓泰只是双手抻捏着衣服,没有转头看他。

 

“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身,当时做的急也没来得及叫人量你尺寸,过几天我再让他们重做几套精细的。”

 

毓泰低低垂了头,长长的睫毛投过几道长长的影子。咬了咬嘴唇。

哪里是来不及……

“已经……很好了。”他说。

 

可汗看到这一幕心头被结结实实地挠了一下。

小腹上热热的。

 

正准备再悄悄凑近一点,却见毓泰突然翘起明亮的眼,睁得很大,怯怯地看着他。

他艰难地咽下口水,不明所以。

毓泰的脑袋便又再怯怯抬高一点点,继续亮亮地看着他。

他还是一脸的茫然。

毓泰的脸颊便像被手上的红衣爬上了未干的染料,帐里小小的烛光也燃成团团的热火。

 

两人对视了片刻,毓泰终于又低下头,小小地说了声,

“我要换衣服了,你出去一下。”

声音竟比那春天微风敲动脆铃的声音还要好听。

 

可汗一张麦色的脸终于也染上两抹红晕,在原地愣了好久,掀开帘帐出去时还嘴角扬着痴傻的笑容。

 

毓泰看着他的背影不禁也笑了出来。

 

 

可汗在门口痴痴一个人笑了很久还不见毓泰叫他,心头像是爬了亿万只蚂蚁,忍不住跺了脚,转身猛地掀帘进去。

 

只见床前一人天鹅般的白颈被细白的绒毛托住,脖上一颗小痣若隐若现。曼丽的腰身凹下一块,盛住玲珑的蜡光,鲜红淌了一身,绮糜流至脚边,泻在莹白玉足之上。

 

可汗再忍不住,趁他回头之前便从后面环住了他,嘬住了他脖颈上的那颗温热的小痣,用舌尖小心沾了沾。

毓泰慌忙要转身躲开他,却被他顺势蹭上了嘴唇,将他唇瓣啮在了齿间。

毓泰双手抵住可汗的胸口,被修剪成圆弧的指甲抠在可汗衣服的碎纹上,却在被可汗缠绕住小舌的瞬间,软软伏在了上面。

 

可汗搂着他的腰身一顿尽兴的吸吻,才松开他。

两人具是气喘吁吁,都退后几步。

 

毓泰扶住自己的膝头,满腔骤生的无名热火烧得他心慌意乱。

只听可汗颤着声音对他说:“这可怎么好。”

他喘着气疑惑地看向他。

“这衣服这么合身,你在这里吃几顿牛羊肉,非得穿不下了。”

毓泰愣住。

然后扑过去狠狠在他胸口捶了几下。

被可汗笑着拥住了。

 

 

 

毓泰自从病了一场,可汗对他的偏宠便也再不遮遮掩掩。

加上毓泰也没了之前那么深的抵触,每次可汗凑近亲他,他也就欲拒还休没让对方落空。

久而久之,便任着他来了。

但房中之事,毓泰却一直不肯,稍微察觉到一点越界,就再不露一点言笑。可汗也不想强迫他。每晚只老老实实枕在旁边,看他心情好了便可小心抱住他睡觉。

 

毓泰是可敦,这些事情,下人自然渐也习以为常,不敢说什么。

但传到了他人耳里便不是这么回事。

 

可汗最近总是去主帐集会,毓泰想问他,却又觉得自己过问太多,倒真的像成了柴米油盐琐碎的媳妇一样,便只他不在的时候就一个人不安心待着。

 

这日可汗又吻过他出门,他正一个人准备穿掇下衣服出门走走,娜仁却不请自来。

 

毓泰看到她也不觉得奇怪,可汗最近日日在此,他的其他情人妾妇本该早来寻他了。更何况他看得出来,娜仁与可汗关系匪浅。他第一次知道可汗的名字,就是娜仁一人的特权。

 

赤那思……

毓泰想到此处刚误咽的茶叶像被在心口泡涨了,难受起来。

 

“可敦真是好兴致。几天不见,面色倒是更红润了。”娜仁在他面前坐下,嘴角僵硬地抽搐着笑容。

 

“娜仁郡主,别来无恙。”他淡淡地说,眼睛也淡淡地扫她。

 

娜仁瞧他仍是这幅高傲的模样,刚进门前努力压制的气焰又瞬间窜了起来。

 

她冷笑一声,对他说,“可敦也别太恃宠而骄了,毕竟……”

他目光终于停留在她身上。

 

她见状又笑了一声,凑近他的耳边,说道,“毕竟可汗贵为天之骄子,日后,定是要有人嗣位继业的。而可敦……”

 

毓泰的手猛地攥住桌上的茶杯,茶杯磕着桌子细碎地响动起来。

 

娜仁早已料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,笑着站起身来,知道目的已达到,便要转身离开。

临走前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,停住低头看他。

“哦对了,可敦可能还不知道呢吧。可汗这两天就要去教训一下那群不听话的满族疆民了,这手心手背都是肉,还希望可敦要想开一点好。”

 

等娜仁走出一阵,帐篷里骤然传出一声瓷杯碎裂剧烈的响声。

 

 

 

可汗散了会议安妥好事情,便急匆匆地赶回来。

进了帐篷,却见毓泰呆呆地坐在桌前。

 

他走过去,手刚搭上他的肩,就被狠狠地甩了下来。

可汗皱了皱眉头。

 

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可汗问他。

 

毓泰沉着头不说话。

 

可汗最近事务繁多心情不由得也就容易躁了一点,但他看着对方是毓泰,便努力忍了忍,才嗓子干涩地说,

“你这又是怎么了?难道总是要让我给你赔不是才肯跟我说上两句话。”

 

说罢又伸过手想揽住他,却又再一次被躲了过去。

 

可汗捏住了拳头,眉头皱得更深,指节发出了咯吱的声音。

眼见着就要发作。

 

毓泰却哼了一声。

“我知道可汗本是至尊天极,这些日子猥自枉屈陪着我,是我粗鄙浅陋不懂分寸,让可汗难做了。”

 

可汗听他这么一说,反倒没了之前的脾气,当他偶尔生气撒撒娇,倒也觉得有点可爱,笑着又要靠近哄他。

 

“可汗以后还是与我公允相待,我仍会感恩戴德,不敢一丝冒犯。”

 

“你说不敢冒犯,那现在是在干什么?”他有些好笑地问他。

 

谁知毓泰撩起长袍下摆,竟是要生生跪在他面前请罪。

 

可汗赶忙扶他起来。

 

“还请可汗责罚。”

 

“你到底要干什么!”可汗有丝害怕地问他。

 

毓泰眉间露出一丝不容侵犯的威严,傲骨又寒了几分。刺得可汗眼底冰凉。

 

他沉声良久,才一字一顿说道,“可汗要去攻打我族的人民。”

 

可汗听罢,才明白他原来是气这件事。

自己这些天想了许久要怎么对他开口,他竟然先已知道了。

 

“这次是边境那些官员先来侵犯我族,这件事,我早就想告诉你,但怕你又要因为这件事与我生分……”

 

“贱妾受宠若惊。”

 

可汗看着毓泰的脸,中原到底是有多少的浓重与萧肃,才能生得这样一张无情的脸。

 

“我是来告诉你,不是来与你商榷。”可汗终是自有威严。

 

“可汗圣明,贱妾不敢有疑。”毓泰端正跪在可汗眼前。

 

可汗结壮的身躯猛烈地起伏起来,毓泰感觉膝下的土地仿佛都在隐隐地震动。

 

可汗终是强忍住张合的手掌,甩了帘帐,走了出去。

 

地上徒然开出几点深色的墨花,落在毓泰膝边。

 

 

 

可汗还是走了,临走之前再也没来与毓泰见面。

 

毓泰又一个人守住毡帐内狭小的天。

 

有人传信给可汗的大哥苏鲁王。

 

“哦?我这个弟弟倒是越发大胆了。居然娶一个男人为可敦?”

 

“是啊王爷,我们蒙族可从来没有男人当过可敦的,男人为妃不为后啊。听说可汗对这个可敦宠爱得不行,前阵子抓了几个汉族裁缝不日不夜地就为给可敦做衣服呢。”

 

“是吗?那我们的小娜仁居然没有反应。”

 

“可不是吗!娜仁郡主都气疯了,天天在帐子里鞭打下人呢。”

 

“有意思。”

 

“我的三弟,真有意思。”

 

苏鲁王脸上泛起一阵阵笑意,摩挲了几下自己浓密的胡须。

 

 

 

可汗走了五日,苏鲁王亲自从他的部落赶来,说是可汗征战辛苦,他想替可汗分忧,慰劳后方家眷,特意摆了宴席要宴请众人。

 

仆人来请毓泰赴宴。

毓泰知道来意,本想推脱,但仆人低低唤了几句可敦,他又答应下来。

 

毓泰出门前想起那人之前病时的细细劝阻,终究拿过了新做的披风,系在了身上。

 

苏鲁王坐在高台之上,四处五彩结帐,空旷的宴场中间,点着熊熊的篝火。

只见台下长桌边匆匆走来一道鲜红,赤珠点在乳花一样掬出的颊瓣上,隔着几重烟火也涅而不缁,濯耀明亮。

他不禁将唇边的酒水喝了个精光。

 

 

 

毓泰在凉风中吹了一阵觉得不舒服,看也没什么事情便携着仆从回了毡帐。加上喝了点薄酒,倦倦地盖上被子睡下。

 

半夜睡得昏昏沉沉,突然觉得身上一凉,便闭着眼伸手去拽被子。

拽了一会儿发现拽不动,迷迷糊糊不耐烦地睁开眼。

 

有一双精亮又陌生的眼正盯着他。

 

“我就说我三弟怎么会被一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,原来是个这么俊俏的人。”那人诡谲地一笑,一张口一股酒味扑面而来。

 

毓泰向着床的里侧缩了缩身子。

 

“他倒是会享福,坐了这么久的王位,越发是没了规矩。当年要不是他使诈,我又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。”

 

毓泰心头大叫一声不好。知道他既能平安闯进来,此时呼喊也多半没用。

 

那人嘿嘿笑了起来。

 

“小美人,不要怕。我听说你不太喜欢我三弟?不如让我来给你开导开导。”说着就连鞋袜都不去,爬了上来。

 

“可汗若是回来,知道你这样,定不会放过你。”

 

“我是他哥哥,手足同胞,他能把我怎么样?倒是你,他看你再不清白了,还会向着你吗?我的弟弟,我最清楚。”

 

说罢他猛地扑向毓泰,撕扯下毓泰的最外层的衣物。

蒙古人力气本就大,毓泰挣扎两下就被死死攥住了手腕。任由他奋力挣动,也阻拦不了粗鄙的男人挨过来。

毓泰心头划过千般念头,此刻却每种每一件都与害怕有关,只用一瞬的时间便能想出最深的恐惧,他经历过得每一时绝望都不如这一时来得冷若冰霜。

 

眼看毓泰身上最后一件寝衣就要被扯下,他的手腕却突然一松,头跌回了床上。

只听几声响亮的击打声,骨骼脱臼的声音从床边传来。

 

毓泰听到几声男人痛苦的嚎叫。

 

“本看在你我兄弟之亲,既往之事我一概未究,不想你不思悔改,还变本加厉。”空气中有分明磨牙的声音。

 

“巴图!”

 

帐内传来一丝冷气,有人进来。

 

“把他拉下去,涂脑沙幕!家眷亲信一概关押为奴!”

 

“你不可能这样对我!我可是你亲哥哥!”

 

“巴图!”

 

衣料摩擦地面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喊叫声渐行渐远,毓泰眼神失焦地躺在床上,只觉一切都虚眇,一切都混沌起来。

 

有人靠近揽过他的肩膀,紧紧将他拥至怀中。

熟悉的味道催得他忍了很久的眼泪顺着眼角,留了下来。

 

“是我不好。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。我早该听你的话。”

环在身上的手臂在毓泰身上箍动着,毓泰仿佛没有意识,只是徒徒地留着眼泪。

 

可汗用手指从他脸颊上接过一滴泪水,含进了嘴里。

这是他尝过最苦涩的一颗。

 

两人一言不发,拥着静坐了好久。

毓泰不言,他就为他不语地守着。

毓泰一动不动的身躯下传来的最细微的颤抖,他都感觉得到。

 

直至毡帐里透进的光芒泛起浅蓝,

他的怀里才传来一声浅浅的声响,却让他的心几乎痛到粉碎。

他听见他说,

“你怎么才来呀。”

 


TBC

“可汗在门口痴痴一个人笑了很久还不见毓泰叫他……”???可汗你还好吗可汗!!!

&这个短篇tag打得我好惶恐……我已经努力使每章字数变多减少章数了_(:3」∠)_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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